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乞保明拒守立功等事劄子1126年8月4日 宋 · 李纲
 出处:全宋文卷三六九六、《梁溪集》卷五四 创作地点:河南省焦作市沁阳市
臣据解潜申,自初一日初四日与贼相拒,依旧于扈甲村占地利下寨,相度贼势进兵。
及本司参议官郭执中勾当公事董元凯劄子称,北关守把使臣除彭彦一寨为贼攻破外,其馀王孝忠、邹处节、思恭等寨依旧据险固守。
贼马见在南北关内盘泊,为北关杀千馀人,解潜诸部杀二千馀人,皆精兵,所以不敢前来冲突。
臣契勘金贼包藏祸心,非特坚围太原,又欲乘此秋凉,决策深入。
自非前期整龊军马,已有堤备,则贼马猖獗,势未可知。
前此兵将望风辄溃,今解潜、种师弓等与贼血战,拒捍贼马,不使侵轶,已第四日,深为可嘉。
臣除已约束解潜驱逐贼马,不管别致疏虞,相度进兵外,仍令开具保明立功及伤中阵亡人,先次推赏,庶几有所激劝。
其退避人,已斩百馀人讫,谨具奏知。
〔御笔〕立功及伤中人,自当先次推恩,疾速保明来,不次迁擢。
缴进太原贼寨图劄子1126年 宋 · 李纲
 出处:全宋文卷三六九五、《梁溪集》卷五三 创作地点:河南省焦作市沁阳市
臣昨遣郭执中解潜军至北关,令照管控扼将士,具到劄子并画到太原贼寨图一本,同缴进。
谨具奏知。
〔御笔〕执中老成,素知兵,遣去甚善。
今日童贯金已到河北、河东,差内侍陈珦、杨公谨管押,逐路转运司各一万两,卿军前三千两。
窃恐转运无心力,卿可与措置,庶共济国事。
朕应副两路行遣,寝食未尝忘,愿早复祖宗疆土。
秦相公第一书别幅1132年3月 宋 · 李纲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三三、《梁溪集》卷一一七 创作地点:福建省福州市
某比者蒙恩,有荆湖广南宣抚之除。
顾惟罪废之馀,非陶铸推挽之力,何以得此?
第深感惧。
重念某自罹忧患,于今七年,奔走江湖岭海之间,缭络数万里,未尝息肩。
前年秋归自海上,挈族如闽中,又值盗贼之扰,迁徙不一,未尝奠居。
加以染瘴疠,感卑湿,疾病交攻,无旬日之安。
而前此遭罹谗谤,积忧熏心,志虑不宁,动辄烦愦。
使当方面之寄,必致乖错,以误国事。
力具奏辞免,冀蒙上恩,追寝成命,而近降指挥内外官司不许收接文字,恳迫之情,无得而达。
再四思之,惟有干冒,仰冀矜察。
辄以奏状及录白副本纳吕相处,伏望留念,特与将上,曲赐敷陈,遂其所请,不胜幸甚。
干冒,惶恐之至。
某被都省劄子,敦趣受命就道,及蒙诲谕,不必礼辞再三。
时方多艰,宜效古人朝受命夕引道之义,感惧之情,良不自胜。
近时士夫辞免恩命,固有备礼者,然难进之意,犹赖此以存。
至于自知其不可而固辞,则与夫备礼者又不相若。
古人朝受命夕引道,如郭子仪、高崇文之徒,皆素握兵柄,部曲将佐,车马器械,种种毕备,故闻命亟行,非独忠义所激,亦蚤正素具,乃能如此。
今闲废之人,色色皆无。
朝廷所降指挥,初得高举兵七千人,继即改差任仕安,止千馀人,其馀辟置官吏,应副钱粮,条具画一之类,并不曾该载,无由施行。
虽欲力疾之道,势不可得。
况某瘴疠之染已深,诬谤之言未白,使抱病提千馀疲卒,以临盗贼数十万之众,安能有所济哉!
不自量力,黾勉以行,不过复如向子諲耳。
某不敢自爱,恐为朝廷羞,此所以闻命惶惧而不敢承也。
窃望相公垂情加察。
朝廷既置福建江西荆湖东西路宣抚,今又命某宣抚荆湖、广南两司,同在一路,节制不一,行遣不同,不知使州县如何遵禀?
此又大不可者。
孟、韩二帅既次荆湖,盗贼平定之后,长沙之帅,礼宜遴选其人,愿且置某于度外,使得养疴山林,莫大之幸。
伏蒙诲示,议者欲某有所辟置,择委敦朴之佐,以济实效。
李泰发尚书亦以书及此意。
仰佩眷与,良以为愧。
靖康中被命宣抚河北、河东两路,辟置官属,如范世雄参谋官郭执中、王以宁充参议官田亘、韩瓘、邹柄、詹大和充机宜,梁泽民、赵、赵戬、张叔献、陈汤求充干办公事张牧、黄锾、陶恢、张等充准备,差遣不过十五六人,其馀皆因种师道之旧,惟以何大圭主管文字,使掌表章,而大圭文人轻俊,馆中士夫多不喜之,造谤者遂有「聚轻脱于河内」之语,而议者今犹未释,是以一大圭而为众人之累也。
数年来凋丧之馀,仅有存者,不知众所指目为谁?
朝廷今日正当以覈名实为先,愿相公试博询之有以垂谕。
某虽以衰病力辞,期于得请,然承命自改,益以知士为难,所欣愿也。
伏幸照察。
伏承垂谕,朝廷指画之意,欲以二广理荆湖,渐通京西南北,以接陜右,规略远也。
然二广素号瘠薄,财赋窘乏,加以比年应副朝廷须索,尤为空匮;
荆湖阔远,盗贼繁多,养兵赈民,恐非通融广中财用所能办济,当更益以江西邻近州军钱米,庶几可为。
至于因避虏之北人今为寇者,诱之归乡,自非临以重兵,收还权柄,择精锐者勒成部伍,使听号令,有不能也。
招离散之遗民,令羸馁者劝之耕凿,自非施以实德,蠲减租赋,择贫窭者贷以种粮,使安田亩,有不能也。
国步艰难之际,辅相侍从之臣争任重责,而某以衰病之故,力辞恩命,负罪多矣。
然「陈力就列,不能者止」,孔子取之,惓惓之心,惟相公亮之而已。
契勘某自建炎元年八月内乞罢右仆射职事,蒙恩除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,任便居住。
乘船欲归常州无锡县居止,十月间至镇江府,闻有辛道宗下叛兵自秀州作过,迤逦由苏、常前来,即雇客舟由大江内以归,初不曾与辛道宗下叛兵相遇。
当时某弟从事郎纶在无锡县,与知县郗渐商议,说谕叛兵,不曾焚毁邑屋。
某是时方到镇江府,初不与知,言者乃谓某遣弟迎贼,倾家赀犒设,制绯巾数千顶以与之,实为不根。
坐此落职鄂州居住,行辞者至引汉弃京房、唐诛元载等语,以实其事。
今来蒙恩宣抚荆湖,正是盗贼区宇,马友、曹成、李宏、杨华、刘忠、雷进、韩京、吴锡等,拥众多者十数万,少者亦数万人,跨据州县,递相屠掠,自馀盗贼千百为群,不可胜计。
若不宣国威灵,广行招诱,则何以仰副委使,辑绥一方?
缘有前件人言,未曾辨明,于今来职事实有相妨。
又自建炎二年责居鄂州,又移澧州,感恩念咎,杜门循省,不见宾客,至于世故,百念灰冷,岂敢复与言者。
乃谓某资囊士人上书诋讦朝政,以图复用?
非置之海岛,使与中原士大夫相绝,则朝廷之祸难未已。
坐此责散官安置万安军
今来蒙恩宣抚荆湖广南四路,当盗贼猖獗、民力凋瘵之时,若非与贤士大夫相接,议论商搉,休戚利害而力行之,庶几毫发之补,则何以仰副忧勤图治之意?
缘有前件人言,未曾辨明,于今来职事实有相妨。
兼某见以病患,具奏辞免恩命,伏望矜察。
郭执中秘阁修撰督府咨谋制 宋 · 胡寅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一五五、《斐然集》卷一三
鼎澧之民,弄兵沅沚之间,六年未平,深介吾念。
比命次辅,往督师征,灵旗所麾,不战而下。
惟是幕中之画,岂无口伐之功?
以尔识虑精详,尤习军事,往从咨议,果协成绩。
中秘论撰,以旌厥勤。
钦乃攸司,益务罄竭。
郭执中枢密都承旨 宋 · 胡寅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一五七、《斐然集》卷一四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一○一一六
朕以世仇未复,军政是修。
既任大臣,分典内枢之地;
乃选良士,入参宥密之联。
俾几务之与闻,实嘉谋之有赖。
久虚厥位,必惟其人。
具官气果而才通,识明而论辨。
早周旋于塞上,更事已多;
咨议于军中,临机辄应。
挺忠诚而自竭,当勤勚而罔辞。
其次对于西清,以近承于中旨,尚询黄发,勿云膂力之愆;
益罄丹心,思佐戎衣之烈。
詹至郭执中进阶制 宋 · 胡寅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一五六、《斐然集》卷一三
顷命相臣,督护戎旅,肤功克奏,婉画是资。
尔识虑端详,预闻机事。
第功来上,式畀宠名。
思称异恩,可无来效?
按:执中云「尔识虑端详,咨谋有补。第功来上,加进崇阶」。
北记 北宋 · 范仲熊
 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八七、《三朝北盟会编》卷二一、六一、六三、九九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四八
天祚者,姓耶律名延禧契丹第九代道宗洪基之孙,昭怀太子浚之子也。
浚有罪被杀,而立延禧。
乙卯岁四月二十九日生,身长六尺有馀,善骑射
道宗殂,延禧嗣立。
辛巳岁正月十三日即位,号天祚皇帝
延禧未即位也,国人怜其父之冤,颇归心焉。
及即位,拒谏饰非,穷奢极侈,盘于游畋,信用谗谄,纪纲废弛,人情怨怒。
故金人乘其弊而攻之,所向辄克。
十年之閒,身擒国亡,可不哀哉!
乙巳岁秋平阳府就粮义胜军刘嗣初反,杀掠居民,转至怀州城下。
兵马钤辖与两队将与之战,属沁水暴涨,官兵不利,钤辖及两队将皆战死。
朝廷大发兵击之,嗣初遁归云中。
九月末,中奉大夫、直秘阁霍安国怀州
安国尝为燕山府路转运判官,颇习边事,数与同官言:「金人必为朝廷患,此州亦不可不备」。
及计度增城浚濠,缮治器甲。
又言:「安国在燕山时,郭药师尝言欲自有燕山之地,不烦朝廷置帅。
诸同事不以为然,而安国深然之,乃具以奏,坐此放罢」。
幕府怃然,以为不至若此也。
十月閒,河閒转运司怀州云:金人聚兵南来,令怀州防备。
人皆云:「州去边境千里而远,岂能遽至此」?
十二月童贯太原府回,行李甚匆遽。
参议官节度使范讷翰林学士宇文虚中中书舍人王云,皆夜过怀州
虚中昔与安国善,而劝安国为备甚切。
会朝廷遣签书枢密院路允迪使于金国,割三关四镇之地。
允迪怀州,盘桓数日。
传闻金人知允迪出使,必欲见允迪而后止。
怀州士民数千人叩閤请允迪
允迪高平粘罕退过北关
太原城守未破也,朝廷以知枢密院李纲宣抚使,督诸将救太原
又以资政殿学士刘韐宣抚副使中大夫、直秘阁范世雄宣抚判官参谋徽猷阁待制、枢密院都承旨折彦质为宣抚司勾当公事
参议官四人:京畿提刑王以宁员外郎裴廪、直秘阁沈琯宣议郎郭执中
主管机宜文字三员:枢密院编修邹柄、田亘,朝奉郎韩瓘
干办公事主管文字官赵、赵戬、张叔献、陈汤求、梁泽民、张牧。
又以武功大夫防禦使解潜制置使,以种师中统西番人马,以许孝烈为前军统制
既而朝廷召李纲回,以折彦质宣抚判官,又进折彦质龙图阁直学士宣抚副使
十月怀州官因见彦质彦质曰:「抚司兵马久在城里,困倦甚矣。
一两日欲去西山下排对,少令意思舒豁」。
次日遂行,去州二十五里,正在太行山下,逢李若水大金奉使回,屏人密语,至夜还镇。
仲熊请见,彦质忽曰:「今日有圣旨来说,更不差大河守禦使,只令彦质一面主管
仍访闻河阳大扰,令彦质往彼抚定。
见说河阳人情惶惑,过如怀州彦质须索自去」。
次日遂往河阳
仲熊往见知州霍安国:「番人来也,折彦质已走了」。
安国曰:「待奏劾此人。
怀州有粮有器甲,未便打得破。
且大家同共上城,分地分守禦」。
次日早,闻门外市人闹:「番人来也」!
仲熊使人往探,:「安抚指挥已开了城门」。
少顷,知河内县赵士傅归,仲熊访之,士傅出见,:「番人来也,为之柰何」?
仲熊曰:「何以知之」?
士傅:「城上送将牒来,先锋都统勃极烈」。
仲熊遂往北城上见安国,坐间见金人差泽州书吏一人来下文字,前面说「大金有道,中国背盟」数百言,兼说已降了晋、绛,令怀州速降。
安国:「如何回答」?
即遣仲熊行。
须臾,一燕人来相揖,少顷,有三十馀骑来相揖。
仲熊问其师来之意,其人语言不逊,令一燕人译语云:「南宋背盟,我所以来。
大金皇帝有一统天下之志,国相英雄,今又以取了太原、晋、绛。
你且看,太原犹自取了,则怀州何劳攻也。
你但说与知州,令将状来,往见大都统娄宿孛堇」。
令人传译,其所说大率略同。
又问,仲熊一一叙述。
内有燕人:「是做《唐鉴》者孙子也」。
又问:「与范仲淹是甚亲」?
遣归,:「来日与州主商量了,辰巳閒却不出来时,便攻打城也」。
次日,仲熊缒城而下,见娄宿孛堇,问曰:「曾将得降状来否」?
仲熊:「不曾将来」。
孛堇曰:「何故不肯拜降」?
仲熊:「彼此臣子,须各自理会。
假使大金使一个臣僚守一城下,撞着别国兵马,便以城降,以为如何?
怀州不曾得大宋皇帝文字,却便归降,恐国相闻知,亦非所喜」。
孛堇却喜曰:「说得是也。
我更不攻打怀州」。
仲熊:「虽是都统不肯攻打怀州,却恐后队不知,告觅一文字」。
孛堇曰:「我大金国不使文字,只一人传一箭与后队曰:令不要打怀州」。
又令送仲熊归。
霍安国即时具事实申奏朝廷,不见回报。
仲熊既归之后,次日,又闻粘罕已过隆德府
霍安国仲熊迎见粘罕,说以弭兵。
仲熊西山,离怀州约三十馀里,逢见粘罕仲熊:「两朝已结盟好,誓不相攻。
虞国相元帅远屈台旆,以至于此,必是与中国有商量者事?
大军所至,百姓未晓,如有所谕,乞说与仲熊,却令怀州安抚使霍安国奏知,别差近上臣僚来理会」。
粘罕:「更有甚事理会?
南宋上皇数年前遣人自海上与大金结盟,共灭契丹
当时元约九州土地人民归你南宋,子女玉帛归我大金
及至各自兴兵,你南宋并不曾收得九州,却是我大金取了燕山府,为这已前盟约,将土地人民一齐交割与汝,是我有大恩德于汝南宋也。
你既无以谢我,遂将营、平两州户口都在你南宋界里,我为见百姓父母妻子离散,情实不忍,便移檄去向南宋取两州户口。
南宋都不发遣,亦无回文,不肯依约。
无柰兴兵,是时却是我先兴兵来。
及至汴京城下,你上皇便不做,却教太子为主。
见我兵势,惧见攻破,遂差使人,将三关四镇之地献与我大金
我信是实头言语,便引回去,更不侵掠,是我又有大恩德于你南宋也。
南宋却背盟约,密谕三镇坚守不附,又召天下兵援太原
我今日所以再兴兵出师,不可谓之无名。
我本待一齐都要你南宋土地,又为大金皇帝圣旨,教且以见流黄河为界。
怀州合是我大金抚定去处,便合归降。
我本欲便进兵,又为州县须要人民,若纵兵多杀人民,则坏了州县。
你与我说与怀州知州,且早来降,保全家属、人民」。
仲熊对曰:「元初大宋皇帝与大金皇帝结盟时,本州只不曾承得文字以黄河为界。
乞差人至大宋皇帝处理会」。
粘罕曰:「更何须差人去理会?
大金兵马如此,如今去便打破汴京,捉你赵皇帝来也」。
仲熊对曰:「如此,却非所望于国相也。
况是彼此大国,胜负未可知。
假使真如国相之言,则非大金之福」。
粘罕曰:「为甚却不是大金之福」。
仲熊:「如今便一一如国相所说,若是赵氏为君,则大金可以保岁币,必不肯更有不相承顺之事。
若废了赵氏,为中国之地,必须中国人做主,有人起来,兴兵夺得,则是创业之主,与大金初无契分,亦无恩义相临,必不肯将岁币与大金,亦不肯割三关四镇。
自此岁岁用兵,几时是了期?
不过有人去国相处,道讨虏所获多于岁币。
国相试仔细思量,此岂是忠言?
讨虏得万万,是他人自将去?
国内久用兵,民心怨恨,国相任其责,不如受岁币,安稳为大。
仲熊所见,不若与大宋皇帝商量,将三关四镇归大金,每岁更添岁币。
其馀事宜,足可评泊」。
粘罕曰:「也得与我三关四镇,每岁更与岁币二百万来。
你且恁地差人去大宋皇帝处,说我且留军在怀、泽之閒,等你回报。
已前发去者先锋虽为未见,次第便却唤回待指挥,教与不得胡乱杀人」。
仲熊赍回文与霍安国说此意,霍安国即时详悉,具状申奏朝廷。
十八日,回报不至,番人遂于城下治攻具。
怀州又遣秀才六人往见粘罕,问曰:「范仲熊所说及此中文字,是霍安国不曾奏去,是赵皇没文字来」?
六人皆:「奏去十八日,未有回报」。
粘罕大怒,奋身而起,曰:「为道是范仲熊小官,没人主张,言语不足听,不道是我交将我文字去。
南宋恁地无信行,从今日以后,更有文字来,我也不信,差使人来,我也不见!
你且说与州主,一任你们忠孝,出战亦得,守城亦得,我只是不住手攻打也」。
须臾,六人遂归。
霍安国仲熊知虏虚实,即差仲熊都大主管军马。
是时,方得隆兴府路安抚使张有极隆德府未破时发来怀州蜡书云:「金人于南关冲散董恩人马,迤逦前去,过隆德府」。
关报怀州为备。
时番人在城下日夜攻打,初用云梯。
敌楼上用神臂弓、偏架,女墙上用斩马刀、大斧,每有番人上来,辄斩之。
云梯既不能上,乃使鹅车洞子,状如数閒屋,皆以生皮裹了,下面藏数十人,执锹钁掘城,于鹅车洞子用小梯欲登城。
又为城上人以草燃火,放火炮烧小梯,及炮打鹅车洞子,开陷板。
于夜又礧石礧木,用金汁及热汤烧灌。
既使不得鹅车洞子,乃立炮座数十。
初放入撒星炮,其大如斗。
城上人于敌楼上排大枋,堆尺馀粪土,上面结大索网,又括民閒青布帐幕以禦炮。
而番人先用火炮延烧青布幕及索网,放虎蹲大炮九稍,其大如七八斗栲栳。
每一炮到城,索网、粪土、大枋、楼柱皆破,城中人甚惧。
霍安国仲熊夜募锐士二百馀人,缒城劫寨,约到寨杀人放火,叫「九州汉儿反」,使其阵乱,因烧城下炮坐。
下城,见无数番人马军连路,极难行。
至三更向尽,到炮坐下,先使十馀人放火,而阵不乱,遂硬相斗,各有杀伤。
展转得出,比明,复缒城而上者二十四人。
仲熊方往见霍安国,忽城上有人叫云:「东南上有白旗子来,是朝廷救兵来」。
霍安国急令仲熊排人马,欲开北门,而番人已打散城上兵,城上立十数黑旗子,准备将领王美投濠而死。
仲熊乃率千人与之巷战,民兵散去,仲熊被擒,见敌楼上张紫伞一柄,监军骨舍郎君坐其下,令人传译:「何故不晓逆顺,抗拒王师」?
仲熊曰:「仲熊是赵皇臣子,奉安抚司指挥来将兵,才微兵薄,分甘一死」。
监军曰:「尔怀州久劳王师,本合一齐剿除,我为爱惜生灵,不欲按以军威。
据军士之意,则要下城虏掠。
你可仔细说与百姓」。
既而怀州万馀人至城下,皆称:「救范机宜去来」。
又高声叫云:「机宜放心,若动著官人,后百姓与官人报雠」。
监军使人传令曰:「不消如此」。
又谓仲熊曰:「节制不在你,非你之罪,可贷命」。
仲熊对曰:「仲熊愿乞一死」。
监军曰:「我大金人说话,一句是一句,不似你南朝说话没凭据。
既贷你命,只是贷你命,更无他公事。
你且归去,为我唤取州主来,同见国相」。
仲熊遂回,往州衙寻霍安国不见,又去城北道风楼上寻霍安国,亦不见,盖已为金人所擒。
又押仲熊去,再到骨舍前,见知泽州高世由、通判吕民中皆同坐。
骨舍先曰:「安抚已捉得也。
天色已晚,你且去,明日国相」。
遂令监守。
次日天未明,都捉去见粘罕
出南门约行二三里,有三座寨,其中寨,粘罕坐银交椅,皆令怀州官立其前。
先引第一行,知州通判钤辖都监部队将、鼎澧路将、鼎澧路步队将共作一行,次州官一行,次监官一行,次县官一行。
粘罕使番官传令曰:「你许多人是谁最不肯降」?
霍安国:「是宋朝守臣霍安国率众不降」。
又问第一行诸军曰:「是州主不降,是你们都不降」?
皆说:「某等与知州一般,皆不肯降」。
又令于东北望大金拜降,霍安国:「安国是大宋之臣,不曾得赵官家文字,如何拜降」?
粘罕令引过,尽去衣服,用索执缚。
又令高尚书说与其他人曰:「你们都是小官,不关你事,亦不要你降,各赦罪」。
又令传过鼎澧路将官来,其鼎澧路将校粘罕前,皆叫云:「不是某等不降,都是霍安国、范仲熊不降,且范仲熊曾领兵出战」。
粘罕乃传令曰:「叫范仲熊」。
于县行中拖出,剥去衣服缚了,问曰:「元来是你不肯降」?
仲熊对曰:「仲熊是赵皇臣子,岂敢便降」。
又传令曰:「你全不怕我军令,为甚」?
仲熊对曰:「仲熊昨日已蒙监军郎君贷命,大金国一句便是一句,贷了便更无他公事,恃此所以不怕」。
粘罕乃笑曰:「难当,难当」。
又传令曰:「范仲熊已贷命,可赦罪」。
乃命知州霍安国奉议郎、通判林渊,武功大夫济州防禦使兵马钤辖彭年武经郎都监赵士谔,敦武郎都监张谌,修武郎都监于潜保义郎统领鼎澧兵马钤辖沈敦,秉议郎、同统领鼎澧兵马张行中,及南兵部队将五人,同时被害。
提举河东路常平朝奉郎郝愉,司录奉议郎刘汝贤,承直郎司户曹事向咏,修武郎司仪曹事郑道冲修职郎司兵曹事王说从事郎、司刑曹事王舍,承议郎教授王与权,迪功郎修武县主簿侯从,从政郎河内县主簿马亚,承节郎市易务宋之祥,迪功郎六曹掾张恩义,皆乞降。
宗室朝奉郎、知河内县士傅,承直郎司士曹事赵公誉,忠训郎监酒不怠,保义郎、添差监酒赵公□,忠训郎、监市易务赵子韩,忠训郎监仓赵不藏,并过河。
金人坚要仲熊拜降,乃使之他居,绝其粮食。
正是大雪,并无盖卧,身上雪厚一二尺,饥则吃雪,或拨雪取土中蔓菁根食之。
如此七日,偶燕人见怜之,曰:「此是忠孝之人,可擘画物事与吃」。
或袖熟牛肉、烧饼等见遗,遂得不死。
一日,骨舍呼仲熊至其寨中,问曰:「闻得你读得书多,今问你两事:一则问韩信用兵人才高下,二则问刘景升、孙策何以不能成功」?
仲熊对曰:「韩信才亦不高,故必设计。
若才高,则不假诈谋,无与为敌。
惟其才不高,故必设计,然后能取胜,如水上、沙囊、木罂、背水阵之类是也。
刘景升、孙策虽天资英勇,然器轻,无君人之体,所以无成」。
骨舍闻说大喜,亲屈膝劝仲熊饮酒,又以宣政殿学士宿弥离勃极烈官诰一道授仲熊
仲熊又力辞以义,不敢受。
骨舍与粘罕至相得,而骨舍才尤高。
自阿骨打在日,三人用事,未尝中覆,每有所为,便自专。
阿骨打每抚其背曰:「孩儿们做得事,必不错也」。
一切皆任之,以至出诰敕命皆相许自决,国中事无大小,非经此二人不行。
至于兵事,骨舍又专之,粘罕总大纲而已。
骨舍年长于粘罕,约年五十馀岁。
粘罕申生
罕少兄事骨舍,且甚重之,与二太子颇不相得,盖二太子以贵,粘罕、骨舍以才自高,不肯相下
前知泽州高世由,金人差为西京留守
仲熊遂因高世由令其子往粘罕寨献酒,回讫与世由,闻说龙图国相指挥,招集西京人还业。
仲熊亦是西京人,合还乡里。
仍谕世由,以其尝为守臣,以郡迎降,岂能自安?
不如自新,以洗前过。
因先遣董伟往荥阳以来,召募义士。
世由即达一书于番官韩仆射:「世由初至洛阳,人情未安。
有土豪范仲熊,见在郑州收管,乞令还乡,同共干当」。
韩仆射以书呈,粘罕不乐,曰:「范仲熊是结连背叛、不顺大金之人,偶已贷命,不欲根治。
今来高世由知其土豪,当此之际,却令还乡,有何意思」?
元帅府上伴依此批下。
高世由得之大恐,遂止。
辛丑壬寅年,时朝廷新定燕山,调河北、河东京东京西之民,转菽粟、金帛、器甲往燕山,络绎于道。
县吏部押来者,皆言燕山初定,盗贼不可胜数,剽劫行李,商旅遂绝。
押官往往在雄州,不敢北去。
而燕、云两路官吏散处中国,其啸聚之民并引处内地,中国之民日夜疑之,而官吏亦不复以礼待遇,两相忿恨,数至喧争。
至乙巳岁秋平阳府就粮义胜军刘嗣初反,转至怀州城下,守臣霍安国退之
丙午岁十一月,黏罕陷怀州,杀霍安国
范仲熊贷命,令往郑州养济,途中与燕人同行,因问:「此中来者,是几国人,共有多少兵马」?
其番人答言:「此中随国相来者,有达靼家,有奚家,有黑水家,有小葫芦家,有契丹家,有党项家,有黠戛斯家,有火石家,有回鹘家,有室韦家,有汉儿家,共不得见数目。
其从河北随蟾目国王者,兵马更多,为拘占数国路。
大金正军,不过十万煞。
有生女真唤做埽地军,便是也」。
仲熊所亲见,黏罕寨有兵五万人,娄宿孛堇寨有兵万人。
皆枪为前行,号曰硬军,人马皆全副甲,腰垂八棱棍棒一条,或刀一口,枪长一丈二尺,刀如中国屠刀,此皆骁卫之兵也。
弓矢在后,设而不发,弓力不过七斗,箭多者不满百只。
大金兵外,其他国兵皆不带甲弓矢,或有或无,皆旋斫道傍木,执之为兵。
黏罕军至步卒皆米粥,或烧猪肉,别无异品。
番人主中国事者,高尚书、孙左司也。
高尤亲要,兼充黏罕军前通事,谓吏人曰:「本司皆插笔于腰,文字极简。
与人论谈,言皆成文。
而檄书文字浅陋,几不可读」。
凡番官平居,惟著上领褐衫,无上下之辨。
富者著褐色毛衫,以羊裘、狼皮等为帽。
传闻黏罕二太子初入中国时,止著褐布衫。
既拔京城,其下无不衣锦绣。
至月旦及视事,则幞头、公服、靴笏,皆如中国之制。
仲熊每见黏罕著青貂裘半袖,时复露顶而坐。
金人差女真沙里打为郑州道士赵之才在郑州卖相,能挥四十五斤铁简,心胆可使,仲熊因谓之曰:「上皇为了无限道士,没一个报恩之才」。
曰:「只是不用著之才,岂是不能?
如今之才肯为赵官家,便死也不悔」。
仲熊因与之谋杀沙里打,不果。
四月四日,黏罕回军至郑州,教一番兵引去见少帝
其人引仲熊到清德太平库前,中有内侍及妇人数人,中一人身甚瘦,人指云:「此少帝也」。
仲熊拜讫,:「臣受国恩,才薄位卑,无所展效,致陛下及此,死有馀责」。
不言,金人已叱仲熊令退。
有番官梁庆裔来叫仲熊,曰:「国相有台旨,有国书送你归」。
书题曰:书致于南朝皇帝阙下,骨卢你移赍勃极烈左副元帅
不写姓名,只用一元帅府印,下:「谨封」。
书云:「天会五年四月日,骨卢你移赍勃极烈左副元帅谨致书于南朝皇帝阙下:早者攻下怀州,内有乡贯系河南人,以不系朝廷措置州县人民,随军将带前来,北至汴京了毕,权令郑州就粮养济。
除情愿归降,已发过河北外,内有不愿归降人,从事郎、怀州河内县丞范仲熊,遣令还乡。
仰冀英聪,俯为亮悉。
专奉书陈达,不宣。
谨白」。
庆裔遣马军一人至京师投下,仲熊遂归。